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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 潜龙出渊震九州 第十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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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建安七年十二月初十黄昏时分,一骑快马飞驰进入庸。上庸,郡守府议事厅里响起一阵张扬的笑声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上庸太守马超手持一封绢书,仰天长笑说道,“苦候了一年的机会终于来了!”

    静立厅下的法正眼中精芒微闪,似已科到了什么,但面上表情却没有多大变化。

    “大哥,什么机会?”马超幼弟马铁面现渴望之色,急切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蔡瑁那厮‘命’我出兵讨伐叛逆蒯良、蒯越!”马超将绢书丢给了法正,随即以戏谑味十足的口气回道,尤其将那个“命”字说得很重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!”马岱、马休、马铁、庞德等人听得此言,立时精神大振,面现狂喜之色。法正很快便将绢书上内容看完,随手便递给了一旁的马岱,自己微闭双目沉思起来。

    “只要能夺得荆州,以荆襄百万人力,宰杀韩老狗、曹贼为爹报伉便指日可待了!”马超眼中寒光微现,恨恨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是啊,大哥!”马岱将绢书交给马休后,点头沉声应道,“马家上下百余口的血债,若不能与韩老狗清算清算,我等兄弟实在枉为马家男儿!”马超等人兵败潼关、逃亡上庸之后,远在西凉的马家族人几被韩遂诛杀殆尽,只余寥寥数人得以逃出生天。这数人辗转周折,才赶到上庸投奔马超。得闻族中惨剧,马超悲愤至极,双唇被咬得鲜血淋漓。回过神后,马超当即率一众兄弟面北而跪。以最恶毒之誓一表报仇血恨之心。

    “……嗬……!”马超双拳攒紧,长出一口气,努力将自己的愤恨之意压制了下去,笑着对法正说道,“能得如此良机,还得多谢孝直的筹谋。他日若得荆州,超必不会亏待先生!”

    “法正身为军主参军,自当为军主筹谋计划。此皆分内之事。实不敢当军主之谢!”法正慌忙回道。

    这一年多相处下来,法正深知马超性格狂傲,在他面前最好表现得谦逊一些为好。

    “法先生计策确实妙极!”马岱点点头,兴奋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借助那些孙氏遗臣,我方只需提供计划和情报。根本勿需亲自动手,便轻易地刺杀了刘表。刘表一死。荆州果然大乱!”

    “马将军,此事还是尽量少说为妙,免为外人所察!”法正摆了摆手,正色说道。

    事实上,刺杀刘表的行动的幕后主谋正是马超一方:多月前,困居上庸的马超因无力为父复仇而脾气日坏,常以酒消愁,酒醉后更会鞭笞打骂下人士卒,有时甚至连官吏将校也难逃其祸。忧心于如此情形地马岱、马休、庞德等人求助于法正,希望其能够谋一良策,令马超重新振作起来。而此时,法正也担心马超那愈来愈坏的脾气迟早会波及自己,仔细思索之后,便依据荆州、江东方面的最新情报谋划出了一条“借刀杀人”、“移祸江东”、“混水模鱼”的连环计策——先密派细作潜入江东,与一些图谋向刘表复仇的孙氏遗臣取得联系,为他们提供情报和计划,进而借助这些地利人和之便的孙氏遗臣,完成刺杀刘表的惊天举动。由于马超一直以金钱财物与蔡瑁保持了紧密的联系,故能较为精确地获得有关刘表南渡柴桑地行踪。同时,为制造更大混乱、从而使马超有机会混水模鱼夺取荆州,法正还设计令那些刺客伪造出由刘备主使刺杀地假像。事情的发展基本如法正所料!虽然与刘备方面的战事没能发生,但因为继承权问题,荆州内部却发生了大分裂。荆州的内战,正给了马超夺荆州地最佳机会。

    “孝直,是否即刻出兵?”马超颇显急切向法正询问道。

    法正的计策取得成功,给了马超无限地信心。

    “军主,兵自然要出,但却不能尽如蔡瑁所望了……”

    法正微微一笑,从容不迫地说道,“而今,荆州两大望族蔡族、蒯族各拥刘表一子,彼此相争。于军主而言,要占据荆州为根基,进而图谋北伐曹操、韩遂,蔡、蒯二族皆是前路绊脚之石。若不能铲除蔡、蒯二族,则荆州难定!”

    “孝直的意思是……”

    马超英挺地剑眉微挑,不解地追问道。

    “蔡、蒯二族皆需铲除,但却不可能同时铲除,必有所先后……蒯族二杰——蒯良、蒯越皆荆襄出名的智谋之士,通常条件下若要对付他二人将极为棘手,但幸得蔡蹭已将此二人驱逐出襄阳。”法正走到马超的桌案前,指着地图分析道,“如今他二人正盘踞南郡抵抗蔡瑁大军。南郡居荆州腹地,驻军必不太多,而且蔡瑁又令荆州水军将南郡与荆南四郡、江夏诸地的联系切断。故而,蒯良、蒯越据守南郡其实已是困兽之斗。若军主以骑军攻入南郡,其实勿需真枪实刀与敌搏杀,只需配合蔡瑁大军在旁施以威压,我恐南郡上下官吏便要谋叛蒯氏。一旦蒯氏覆亡,军主可再寻机击杀蔡瑁及其族人亲信,继而攻入襄阳、扶持刘表幼子刘琮为傀儡之主。如此一来,荆州便为军主囊中之物矣。”

    “法先生此计虽妙,但庞德担心即便蔡瑁、蒯良、蒯越等人皆亡,其余荆州僚属也未必会信服军主……”

    听罢法正的计划,庞德点头认同之余,也提出了自己的异议。

    “这个不妨!”法正笑了笑,不以为意地说道,“只要能控得刘琮,日后自可将与军主怀异心者逐一铲除!”

    马超站起身来,颀长健壮的身躯散溢出摄人的气势,双手按在桌案上说道:“孝直先生之言甚合我意,这荆州我势在必取了!”

    “军主可给蔡瑁回讯,道愿即刻出兵南郡、助其平逆,但请其提供粮草万石!”法正面无得色。继续说道,“上庸城中虽有存粮,但尚需作为储备之用,以防万一!此外,军主亲率精骑东进的同时,亦可命部将率步卒乘机攻略新城、南乡等地!新城、南乡与上庸成三角之势,若得此两地,即便图谋荆州之事不成。他日亦可保上庸无虞!”

    “城中步卒仅只万人。而且多是新募之兵,未经战阵,派出攻城略地恐怕力有不逮啊!”庞德异议道。

    “无妨!”法正自信地笑道,“新城、南乡守将皆是蔡瑁亲信。军主尽可以协助蔡瑁平叛为名,诈取城池。日后即便蔡瑁问及。军主亦可道新城、南乡即出兵助其平叛的报酬!”

    马超点点头,英俊无比的面庞上现出一丝戾色。沉声说道,“就这么办!找韩老狗、曹贼报仇之前,就先拿蒯良、蔡瑁几个试试刀吧!宝刀已经在鞘中藏了太长时间,也该饮饮血了!”

    “庞德,马岱速去整顿铁骑,准备随我杀进南郡!马辽、马休,你二人各领3000步卒,照孝直所言,攻取新城和南乡!”马超重重地一拍身前桌案,迅速地下达着命令,“报仇血恨,兴复马家,就看这一次了!”

    “诺!”被点名地几人齐声领命道。

    “大哥,我做什么?”马铁急声询问道。

    “上庸是我们的根基,大哥就将留守重任交于你了!”

    “大哥,我不要留守,我要随您去夺取荆州!”马铁不甘心地争辩道。

    “休要胡闹!”马超一捶桌案,发出震耳巨响,带着无可反驳意味的双眼直直地看向马铁。

    “诺!”马铁素来害怕大哥,一见马超发火,立即老实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孝直,你随我走一趟南郡吧?”马超转过头,以难得的客气口吻对法正说道。

    “军主有命,正怎敢不从命!”法正恭敬地回道。

    “好!”马超应了一声,随即对马岱等人挥挥手,“都下去准备吧!”

    待众人都离去后,马超缓缓坐了下来,眼中神色若有所思,口中低声喃语道:“……阿爹、阿娘……你们一定要保佑我夺得荆州!”

    南郡,江陵城中气氛极其紧张,直有“黑云压城城欲摧”

    的感觉。正如法正所料,位处荆州腹地的南郡驻军并不甚多,全郡上下包括郡国兵、屯田兵在内也只不过万人左右,而且多半士卒训练不足,更休说作战经验了。以这些兵力抵御蔡瑁的数万大军,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!鉴于分散驻守易被敌军各个击破,蒯良下令将诸县兵马全部集中到江陵城。

    但由于蔡熏、蔡和等人的兵马来地太快,不少县城兵马还未来得及调出,就已被蔡军攻克。最后真正能够集中在江陵地兵马实际不足8000人。而此时,黄祖所率水军已横阻长江,将荆南荆北的往来联系隔断,这也意味着最可*的刘磐兵马将无法前来支援。如今刘琦、蒯良等人只能据江陵死守,竟成困兽之势!江陵,议事厅“枝江令业已投敌,蔡熏、蔡和大军4万余人直迫纪南而来,距江陵不足70里!”蒯越略显黯然地通报着最新的军情。

    “援军有消息了么?”刘琦神色慌张地询问道。

    “暂时恐怕指望不上援军了!”蒯越摇了摇头,无奈地说道,“襄阳、章陵、江夏二郡已然归附叛贼蔡瑁。刘郎将虽有心救援,却被大江所阻,加之黄祖贼子率水军阻拦,荆南地兵马根本无法过江。九江、豫章、庐陵目前尚未有回讯。依下官对文聘、王威诸将的了解,他们应当不会附贼,但渡江救援亦难免受黄祖阻拦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说来,就是没有援军了?”见蒯越黯然点头后,刘琦一下子楞坐在了座位上,面色灰白。

    “早知如此,还是应当听从孔明之议啊!”蒯越长叹一声说道。

    当日初至江陵时,诸葛亮曾经建议蒯良、蒯越——弃守南郡,渡江直接进入荆南。诸葛亮认为,南郡除了南有长江、北有襄江之外,根本无险可守。而更为要命地是,荆州水军却掌握在黄祖之手,黄祖完全可以凭借水军将南郡与江南之间的联系隔断。而荆南地情况则不同,由刘磐掌控的荆南四郡完全可以成为讨平叛乱最稳定的根基。进入荆南后,继而夺取江夏,就可以与豫章、庐陵等荆州军新占三郡连成一片。凭借这八郡的人力、物力,就可以对蔡瑁方形成压倒性优势。

    但很可惜,由于南郡太守刘先等人的反对,加之蒯良仍对章陵、江夏是否会附逆抱有一丝希望,以至于诸葛亮的建议未被接纳。等到形势恶化时,再反悔已是不及。

    “踏踏踏……”

    霍峻步履急促地走入议事厅内,向刘琦行了一礼后,大声禀报道:“启禀主公,探哨刚刚传回了叛贼的一绢布告,末将见上面内容事关紧要,便拿来奉于主公!”

    “布告?”刘琦面现异色,疑惑说道,“拿来我看!”

    “是!”霍俊从怀中掏出一封黄绢,双手奉子刘琦。

    “……啊!”尚未看完,刘琦便止不住脸上的骇然之色,惊呼出声,两手竟微微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“主公,何以惊慌如斯?”见刘琦如此表现,蒯良心中暗生不好感觉,急切地询问道。

    刘琦面色木然,机械地将手中绢书递子蒯良。蒯良粗略看了一遍,也不禁有些吃惊地说道,“天子授二公子为镇南大将军、荆州牧!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蒯越也止不住心中的震撼,惊呼出声,随即急步走至蒯良身旁同览起来。小半晌后,蒯氏兄弟对视一眼,皆明了形势已愈加不利。如若这一消息属实,对新建立的刘琦政权的打击将是致命性。刘琮以幼继位,根本无法使人信服,民心所向应是有利于刘琦一方。目前刘琦方在军事上虽然不利,但不至于达到致命的地步,凭借江陵坚城和接近8000的守军,据守一段时间还是不成问题的。到时说不定刘磐、文聘他们已经寻办法渡过江来,危机自解。

    但如果天子当真拜刘琮为新任荆州牧,刘琦政权的合法性便荡然无存,刘琦、蒯良等人的叛逆身份将无可辩驳。如此一来,非但无法得到其他郡县的支援,连南郡、乃至江陵内部的军民都有可能反戈一击。

    “曹操、蔡瑁些许诡计,何足为虑?”静立一旁的诸葛亮微微一笑,从容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