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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一十五章 深入虎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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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郡丞一时激动,喊了这一嗓子,立知不妥。奔到门边,打开门,探出头来,左右张望,见没有别人,心下稍定。他小心翼翼的关上门,闩好闩,取出书信,又仔细了看了两遍,想道:“天叫这东西落在我手里,我能不能官运亨通,可全靠这东西了。有道是夜长梦多,要等上官来视察时再将这东西献上,这事估计有败露的危险。一不做,二不休,此间离凉州治武威也算不上太远,乘彭羕这厮正在熟睡,我连夜赶去武威出。”叫道:“来人!”

    过了一会,一个差役走到门前,叫道:“大人,有什么吩咐?”

    郡丞道:“太守大人令我去凉州办一件紧急公务,说是快去快回,立等回复,你赶紧给我备匹快马来。”

    那差役应道:“是,小的这就去准备。”

    那差役听说是紧急公务,办事效率就很高,不一会就把马给牵来了,不然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呢。

    郡丞飞身上马,策马疾奔,径出北门。西平治所西都和武威郡治姑臧相隔约有三五百里,本来可说甚远。可是那郡丞在千金赏,万户侯这样巨大利益的驱使下,玩了命的纵马狂奔,到了四更将近,那马再也挺不住了,喷了一大口白沫,倒在地上。好在姑臧城就是眼前,有没有这废物倒也没多大差别了。

    其时城门未开,郡丞冲到城下叫门,守将问明了原由,知他是西平郡丞,有紧急军情要见安西都督,倒也不敢怠慢。一面差人飞报马,一面开门放他入内。

    马刚巡完城,方才睡下,连呼噜都还来不及打,便听见有人在屋外乱喊乱叫,吃了一惊,睁眼醒来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栾祁回想起和他在河东村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,悠悠叹了口气,道:“说是西平郡丞有紧急军情要见相公。”

    马道:“哦,西平临羌。西平郡丞半夜来见我,定是羌人来袭,不可造次,快快有请。”说着翻身站起。栾祁早已取过衣衫,服侍他穿好。

    马阔步走到大厅,那郡丞早已在那等候。马不及寒喧,开门见山:“一共来了多少敌人,由何路进兵?”

    郡丞干笑两声,道:“请都督恕罪,其实西平根本没有羌人入寇,下官不如此说,怕是见不到都督了。”

    马刚睡着,硬生生的被吵醒,来到这里却听到这么一句话,自是大为光火,伸手在案上一拍,道:“戏弄上官,你可知该当何罪。来人,拖下去重打一百,轰将出去。”

    亲兵大声应是,郡丞忙道:“都督息怒,羌人虽然没有来袭,不过郡中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,非要都督主持大局不可。”

    马脸色稍和,问道:“哦,是什么大事?”

    郡丞目视左右,马挥手令左右退下,郡丞从怀中掏出书信递上,马接过看了,一张脸涨得通红,道:“反了,反了!来人,备马!”

    只听身后一个女子声音说道:“且慢,深更半夜的,相公这是要去哪?”

    马怒气正盛,什么话都藏不住,道:“自然是去将彭羕这厮的脑袋拧下来!”

    栾祁对那郡丞说道:“此事滋事体大,都督已经知道了,你先退下。”

    郡丞听说马的夫人是位公主,轻易惹不得的,无可奈何,只有退出。

    栾祁从马手里接过书信看了,道:“你脾气急,我怕你对半夜来见你的人无礼,特地跟出来看看。亏得我来了,不然你可就要闯大祸了。”

    马定了定神问道:“哦,怎么说?”

    栾祁道:“这是孟达与彭羕通谋造反的书信,你若是杀了彭羕,等于告诉孟达事情败露。孟达就在冯翊,离京师不远,皇上和贾军师现在又都不在,万一这厮狗急跳墙,突袭京城,那会是怎样一个可怕结果,到时将会有多少无辜的老百姓死于非命,你可想过?”

    马一拍脑门,道:“多亏你提醒,不然我可就铸下大错了。现在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栾祁道:“你让郡丞连夜赶回西平,就当什么事情都没生过。明天你亲自去一趟,彭羕见你来了,一定会设宴款待。待酒过三巡,彭羕有些醉了,你再用言语激他。他心怀怨望,一定会借着酒性,大劳骚。你套得反词,回凉州写下表章  ,奏明此事,由皇上定夺。”

    马连连点头,道:“嗯,此计十分稳妥,事不宜迟,我这就去准备。”昂阔步向外走去。

    栾祁望着他的背影,轻声道:“他要不是什么安西都督,那该有多好啊!”

    没官的人做梦都想当官,当官的人却做梦都想乞骸骨,这世道就这么稀奇古怪,真是叫人难以捉摸。

    郡丞连夜赶回西平。彭羕心中郁郁,终日烂醉,对此事一无所知,自是不闻不问。郡中大小官员都不满太守而心向郡丞,既然彭羕不问,他们也乐得不提,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。

    三天后马一行来到西平。彭羕前一晚喝得有些高了,仍在屋中高卧。郡丞装作亳不知情一般,慌里慌张的将彭羕叫醒。彭羕和马有些交情,听说他来了,倒也不敢失礼,忙整衣冠,出城迎接。

    二人并肩入城,彭羕和孟达密谋造反,身有毛病,难免杯弓蛇影,随口问道:“孟起,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看我?”

    马笑道:“我可不是单单来看你的。我临来时,皇上再三叮嘱,叫我要守好凉州。西平临羌,乃边防重地,我心里放心不下,特来看看。”

    彭羕道:“我日夜小心提防,不敢有丝亳懈怠,请都督放心。”

    马道:“有永年这句话,我就放心多了。”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,道:“这是士元托我捎给你的。”

    彭羕听他这么说,放心不少,谢了接过。说话间,二人到了府衙,公务一毕,彭羕于后堂置酒为马接风。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彭羕说起话来舌头打卷,已有七八分醉了。马终日和张飞、赵云、孙礼这些老酒棍拼酒,自是千杯不醉,见他醉熏熏的,微微一笑,举起筷子在酒爵上轻轻一击,出当的一声响,叹道:“唉。”

    彭羕道:“孟起贵为都督,前程似锦,何故叹息?”

    马道:“我不是为我自己,而是为你。”

    彭羕心有所感,问道:“哦,为我?”

    马道:“可不。永年才具秀拔,本该与孔明、孝直、元常、士元等当世名士比肩,奈何外授小郡?皇上在这件事情上处理的有些轻率了。”

    彭羕借酒醉,恨骂:“老革荒悖,我必有以报之!”

    马又长长地叹了口气,道:“你也知道,我爹爹原先割据西凉,为一镇诸侯。他百年后,我就是西凉王了。怎奈我一时不明,中了贾福那厮的诡计,致有今日。我亦怀怨心久矣,恨不得时耳!”

    彭羕道:“孟起且宽心,时机很快就来了。”

    马摇摇头,喝了几爵苦酒,道:“你休要拿话宽慰我。如今那老奸江山稳固,如日方中,如何能有机会?”

    彭羕道:“子度与陇西王早就对这厮十分不满,密谋起事,如今已准备的差不多了,只待时机成熟,便可大举。介时公起本部军马由西凉南下,我与孟达、陇西王各起义军为公外应,京师自有我们的人,可为内应,诚如是大事可图矣!那时候公进可以开创帝业,稳坐龙庭,退亦可以割据江山,长保富贵,岂不胜过现在寄人之下,看人脸色行事?”

    马喜道:“先生之言甚当,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。只我爹爹尚在京城,恐老奸加害,不可造次行事,容我回姑臧与家中长辈商议,再作区处。”

    彭羕醉糊涂了,想了也想就答应了。马还想进一步套问,可彭羕却不给他面子,趴在案上睡着了。马摇头苦笑,辞出太守府,自回馆驿。次日马借口欲回武威商议大事,草草巡视了城防,胡乱表扬彭羕几句,带上随从,径回姑臧。

    安西都督府内,马在书房里来回乱走,一边走,一边怒叫道:“气死我了,气死我了。这厮自己想死也就罢了,居然还想拉上我。我们在前线拼着老命杀敌,这才打下这片锦秀江山。我们这样做图什么?就图个升官财?还不就是图老百姓能过个安生日子,不用整天提着心掉着胆。好不容易不用打战了,这帮王八糕子却想着造反,让天下重回四五分裂,大起内讧的老路上去,那样我们的血不就白流了么?那些弟兄们不就白死了么?他们只顾着自己快活,就没想过老百姓要遭多少罪,这事如何能成?哼,你们洗净脖子等着吧,看我怎么办你们!”回到矮榻上坐好,提起似有万钧之重的毛笔,费了老大劲才写就表章  一道。要不是这事实在太大,他也不必费这么大事,早就叫属下代笔了。

    他取来孟达写给彭羕的反信和表章  卷在一起,放入银筒之内,严加封固,抬手便要叫人。栾祁急忙制止:“你想把这信送到哪去?”

    马道:“这信如何能交给旁人,自然是送到皇上手里。”

    栾祁道:“皇上夜梦神仙来会,叫他斋戒一月,诚心祷告,如此则神仙可致,不死药可得。皇上醒转后依梦中所示,于清凉阁斋戒祷告,不见外人,一应军机大事均由孔明先生代拆代行。这事已传得沸沸扬扬,尽人皆知。你要是把奏章  送到秦州去,万一半路上有个闪失,皇上的行踪可是全暴露了。这么大个罪过,你能担当得起?你这个人就是性子急,凡事也不考虑清楚,就风风火火的干起来,将来少不了要吃大亏。”说着拿指头在他的额头上一杵。

    马恍然大悟,握着她的手道:“你又救了我一次。那依你之见,该当如何?”

    栾祁道:“说不得,还是我走一趟。皇上正在秦凉一带,形踪当不难找。我本就是一个乡下丫头,穿上这袍子怎么看怎么别扭,一点也不像个公主。我再换回寻常装束,保证没人认得出。”

    马道:“不行,不行。你一个人在道上走,叫我怎么放心得下?”

    栾祁道:“有什么好不放心的,以前我也常一个人到处走,不也没出什么事?我们这些乡下人没你们城里人精贵,你就放心吧。”

    马道:“你若非要去,那我得跟着,不然我可不放你去。”

    栾祁笑了,道:“你这张脸凉州大半人都认得,这个秘密还能保得住么?”

    马无可奈何,道:“我是说不过你,不过你要一个人去送信,我说什么也不答应。”

    栾祁偎在他怀里,伸手揽着他的脖颈,道:“你对我好我知道,可这事总要有人去做啊!这可不是小事情,不仅关系到皇上个人的安危,还关系到全天下老百姓的安危。一般人不知轻重,万一干砸了,咱全家都得跟着掉脑袋,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。我本就是个不起眼的乡下丫头,扮回原来的装扮一看就像是个逃难的,在道上走,没人会在意的。这不,上次去濮阳求贾军师帮忙也是我一个人去得,不是什么事也没有?你还是多想想该怎么应对这场叛乱,别竟替**心。”

    马道:“理是这么个理,可这事……士元足智多谋,这事非同小可,咱要是同他商量商量,再作区处。”

    栾祁道:“士元正在同秃部的人商量议和大事,也是忙,咱可不能再拿这些事情去烦他了。”

    马仍要劝说,栾祁撅起小嘴,道:“我是皇上的女儿,阳平公主,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。”

    马一脸无奈,道:“好吧,好吧。就依你,我的小公主。”

    次日一早,栾祁找来一件她先时做丫头时穿过的破衣烂衫换上,将银筒往怀里一揣,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往脸上一抹,将一个打满补丁的破包袱往背上一背,看上去活脱脱就像一个家里遇上灾荒,实在活不下去,赶往他乡混口饭吃的穷苦人。她在家里和马洒泪而别,毅然就道,南下秦州,寻访刘备。

    有道是:“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着。”世人都憎恨小偷,是以防患甚严,家里又是防盗门,又是防盗窗,里三层,外四层,就连一辆破自行车,也是东一把锁,西一把锁。可是只要给小偷盯上了,门再多锁再大也是枉然,就算能成功防他一千次,这第一千零一次保不齐还得出事。要想免了终日提心掉胆之患,就得从根上做文章  ,让小偷不再掂记着,可这话好说,这事却不好做。当年蔺相如完璧归赵,咸阳邯郸相隔千里,两国又正交战,兵荒马乱,这和氏璧可是个抢手物件,它怎么就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了赵国?这就是蔺相如的高明之处,他从使节中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人,穿着最破烂的衣服,将和氏璧缠在裤腰带里,登程上路。就这么着和氏璧虽无大队兵马的护送,照样平安返赵。要是有大队人马护行,明锣开道,这和氏璧怕是不到半路就不翼而飞了。近代南非采出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钻石,英国人将之据为己,打算将它送往荷兰由高手匠人切割加工,镶在女王的王冠上。这东西和和氏璧一样,可是能让全世界小偷乱流哈拉子的,这如何运送可是个大问题。估计当时有一位英国高人熟读中国历史,知道完璧归赵的故事,于是也来了这么一出。英国人放出烟雾,扬言要派出一整支舰队护送宝石前往荷兰,可这队重兵小心翼翼保护的其实只是一个空箱子。真正的宝石却揣在一个千挑万选出来的高手的口袋里。那人扮成一个三流小职员,坐着三等舱,口袋里放着的却是让全世界小偷垂涎三尺的第一流钻石,平平安安到了荷兰。要是哪个小贼往那小职员的口袋里一摸,估计当场就能笑得七孔流血而死。

    如今栾祁整了这一出,倒和完璧归赵有异曲同功之妙。她本就是个穷苦人出身,这换上原来的行头,再稍微化了化妆,整个人看上去像老了十来岁,在道上就显得亳不起眼。沿途虽有经过不少山寨,可是山上的土匪见她那穷酸样,根本提不起劲去劫。一切都如她所料,没有人会去打她的主意。在道非止一日,这日她到了金城。其时天色已晚,城门马上就要关了,她是个女子,自然不敢夜宿荒郊,紧赶忙赶,终于在城门合上之前进了城。她走了一天,肚子乱叫,进城之后直奔饭馆。

    金城是个边垂小县,一到晚上,路上行人稀少,显得十分冷清。栾祁路过一条暗巷,忽然从巷子里窜出两人,一闷棍打在她头上,另一个手脚麻利的拿布袋套在她头上,背在身上,转身窜进巷子里。

    那两人一人提着截树棍,头前走着,一人扛着布袋,随后跟着。他们穿过几条街,拐过几条巷,来到一间毫不起眼的小木屋前。当先那人开门进屋,点起了油灯,揭开屋子正中一块木板。另一个背着布袋走下甬道,来到一间石室。

    十来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五花大绑,靠墙而坐,见到他们也不说话,只是哭。那两人也不理那帮娘们,解开系在布袋口的麻绳,将袋口往下一捺,上下打量。先前打闷棍的那人眉头一皱道:“老五,你什么眼神,这样娘们也让我下手,哪个窑子肯要?咱哥俩这几天手气正背,输了不少银子,听人说有这种不用出多少力气就来钱的活,咱也入了伙。唉,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,当真邪门,赌钱总输,做买卖也这么不顺,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还是这般模样,咱这怎么和上边交待。”

    另一人上上下下的仔细瞅了栾祁半晌,道:“大哥,你别急,这妮子只是年纪大了些,身上脏了些,到时给她洗干净,再穿上鲜亮衣衫,保证叫你大吃一惊。再说了,咱只管拿人,至于如何脱手,就不是咱爷们该管的事情了………”

    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扎扎声,右手边的一道大石门开了,从里边走出三个人来,当间一人,三十四五岁,獐头鼠目,冲着两人叫道:“吵什么吵,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嚷嚷!”缓步走到他们跟前,向栾祁上下打量,道:“就她?”

    当先那人神色尴尬,点了点头。那中年汉子冲着右边的汉子挥了挥手,道:“给他们三两银子。”

    当先那人十分沮丧,一副早知道会是如此的表情,上前两步,拉着他的袖子哀求道:“做这买卖也不容易,您再多给点吧。”

    那中年汉子一把甩开,向后退一步,道:“你们也不瞧瞧她那德性,给你们三两银子,已是格外开恩了,还不快滚!”

    那人还想解释,那中年汉子边上的两条大汉都是身高六尺有余,异常魁伟,各向前走了一步,两眼瞪得溜圆,恶狠狠的盯着他们。

    劫栾祁的那两人原本指着这笔买卖能还上那一**赌债,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结果。不过他们虽然人笨了点,却有自知之明,无奈之下,当先那人苦笑了笑,道:“三两就三两。”说完拿着银子,两人飞也似的去了。

    那形容猥琐的中年汉子仔细端详了栾祁,微微一笑,道:“两个不识货的家伙,这娘们要是卖到窑子里怕是三四百两都不……”

    吱呀一声,顶上的木板开了,一缕清光洒将下来,泻在地上。月光下,又有两个人抬着布袋走了下来。那中年汉子笑道:“今天的生意还真不错。”走了过去,问道:“你们俩扛来的是什么货色,不会也像前两个那般废物吧?”

    那两人齐叫道:“哪能呢,这可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上等货。”

    那中年汉子哈哈大笑道:“你们俩就吹吧。”

    那两人面有愠色,打开布袋。袋中露出一个女子。这女子十四五岁年纪,身穿浅绿色绸衫,肌肤白皙,眉目如画,清丽难言。那中年汉子一生之中,从未见过这等美貌女子,张大了口竟然合不拢来,刹时间目瞪口呆,手足无措。

    那两人面有得色,道:“怎么样,傻眼了吧。这可不是一般货色,我们俩连哄带骗费了好大劲这才弄来的。”左边那人伸出五指,道:“少于这个数,我们可不卖。”

    那中年汉子定了定神,道:“五十两?给他们。”

    那人连连摆手道:“五百两!少一个子也不卖。”

    那中年汉子脸上闪出一丝阴险的笑,道:“好说,好说。不过我手边没这么多钱,你们俩随我去取吧。”

    那两人点点头,跟着那中年汉子进入了另一间石室。那两条异常魁梧的汉子,仍留在这里,并肩站着,像两尊金刚。

    这时,栾祁幽幽醒转,一抬眼便见到那两条大汉,吓得一颗心怦怦的乱跳,身子不由自主的乱抖,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”

    这“你”字还没说完,忽见一道浅绿色的影子一晃而过,欺到那两壮汉的跟前。那两壮汉不知中了什么邪,哼也没哼,就软瘫在地,形同虚脱。

    栾祁吓了一跳,正要使出拿手绝活,惊声尖叫,忽听得两声好似杀猪一般的惨叫从里间传来。栾祁吓得傻了,呆在那里,一动也不动。

    那身着浅绿色衫子的少女笑盈盈的来到她面前,悄声道:“你别怕,我不是坏人,我是来救你的。”

    栾祁没有听见,坐在那里,面如死灰,呆若木鸡。

    那少女摇了摇头,从腰间取出一柄薄如蝉翼的钢刀,来到那十几个少女跟前,便要去割她们身上的绳索。

    只听那中年汉子说道:“哼,给你脸不要脸,凭你们这两条猪狗也能挣五百两银子?这几天生意实在太好,货多得都摆到外面去了,这样下子可不是办法,得赶紧将这些货脱手,不然可要有大麻烦。”说话声越来越近,显是那中年汉子渐渐走近。

    那少女秀眉一蹙,放弃了救其他人,来到栾祁跟前,一把将她提起,提气一跃,轻轻落在最高一级台阶之上。栾祁这一夜受了不少刺激,此时再也忍不住了,晕了过去。那少女也不理她,向前跃出,身子平平飞出丈余,消失在了黑暗之中。

    那中年汉子走了出来,举目一望,只见两条魁梧大汉瘫在地上,一动也不动。那个能让自己享一辈子福的美少女竟不知所踪,他双手高举,失心疯般的大叫一声,跟着顿了顿足道:“大意了,大意了。这娘们年纪轻轻,又带着一个人,肯定跑不远。来人,抄家伙,追!”

    聚在地底石室里的风流快活的流氓,听到这一嗓子,赶忙穿好衣衫,抄上家伙,奔将出来。他们轻功都平常的紧,不会飞檐走壁,只得胡乱挥舞手中兵器,嘴里大呼小叫,撒开脚丫子狂奔。那中年汉子虽然不会使全球卫星定位系统,不过第六感甚强。那帮喽啰在他的指挥下,居然没过一会便找到那少女。

    其时那少女带着栾祁从一间矮屋处跃下,来到一条小巷里。她虽蒙高人指点,武艺了得,但限于年岁,还没有学到家。她负着栾祁过了一把女人的瘾,在半空中御风飞行,飞到这里,气力不济,支持不住,只得老老实实的回到地面上一二一。

    那少女右脚刚踏在地上,偏偏有这么巧的事,一个流氓来到拐角处,探头一张,扯着嗓子喊道:“这小妮子在……”喉头中了一镖,扑地便倒。这杀人灭口的计划显然进行的晚了点,其他人都听到了,一声喊:“在那呢!”聚拢过来。

    那少女眉头一蹙,搀着栾祁飞跑,其实她要是当机立断,扔下这个称砣,准能逃走。可她关键时候脑袋犯浑,没啥本事,却硬要冒充女中豪杰,死活不肯撇下栾祁独自逃生。又奔了一会,她气喘吁吁,脚步渐慢。那中年汉子见状大叫:“那小妮子跑不动了,快追!这可是咱的摇钱树,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跑了!”

    那少女回头望去,敌人越来越近,心里暗暗叫苦。

    忽然间右边一座院子里一股火头冲天而起,不知是谁叫了一声:“走水了,起火了,快救火啊!”

    街访四邻见到火光,都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。既然火烧眉毛,他们也就不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,纷纷披衣而起,各执挠钩水桶,上前救火。众流氓没想到老百姓突然窜将出来,猝不及防,两下里撞到一起,东倒西歪,乱成一团。那中年汉子好不容易分开人群,举目望去,大妈大婶就见到不少,美少女却不知死到哪里去了。

    那少女陡然见到火光,也是一惊,蓦地里一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右手,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悄声说道:“随我来。”

    那少女也不知怎的红晕上脸,心如鹿撞,乖乖的随着那人拐入了一条暗巷。

    天水吉庆楼,刘备正和贾仁禄议事,忽然侍卫来报,巩和求见。

    刘备问道:“怎么样?”

    巩和道:“三日后申时,我家主人将会在阳姚家同三爷面谈。”

    刘备笑道:“好,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,沈某定当准时赴会。”

    三日后申时,刘备一行人依路人指点来到阳县姚家大院。门前的小厮满脸堆笑,迎了上来,道:“这位可是沈爷。”

    刘备道: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那小厮拿出一个黑色眼罩,道:“对不住,请三爷带上这个,我领您去见我家主人。”

    刘备大眼瞪小眼,道:“哪有这样的规矩?”

    那小厮道:“实在对不住,这是我家主人定下的规矩,还请三爷多担待。”

    刘备叹了口气,道:“入乡随俗吧。”

    那小厮给刘备带好眼罩,一声呼哨,宅子里拥出十好几个大汉给护驾的贾仁禄等人一一带上了面罩。众人在黑暗中东转西转的走了良久,被带到了一个院子。那小厮命人去了众人的面罩,领着刘备等人来到一间大屋里,屋子正中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,颇有几分姿色,起身福了一福,道:“妾身第一次做这样的买卖,不得不小心些,还望三爷见谅。”

    刘备端详了她半晌,哈哈大笑,道:“看来你们当真不想好好做生意,我走了。”转身便走。

    那女子抢上两步,道:“三爷何出此言?”

    刘备道:“你根本是什么主人,我和你们讲好了,我不再和小角色谈,一定要和你家主人亲自谈。你家主人又把你推出来搪塞我,我沈三岂是那么好胡弄的!既然你们没诚意,那这生意我不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