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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九十八章 虚虚实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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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曹丕听了这石破天惊的话,正自心中惶栗,六神无主,忽听外面有人说话,更加惊骇,全身一抖,跳了起来,将案上的茶碗带翻了,啪地一声,在地下打个粉碎。曹丕定了定神,说道:“知道了,你且进来,我有话要说。”说着向郭姬使了个眼色,郭姬点了点头,起身打开屋门。

    那人应道:“是!”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郭姬探头左右一张,只见四下无人,不禁放心不少,随手将门关上。

    曹丕问道:“方才我在屋中商议要事,你可曾听到?”

    那人答道:“小人什么也没听到,公子有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,小人哪敢偷听?”

    曹丕微微一笑,道:“很好,很好。”又道:“我刚不小心弄翻了只茶碗,你收收拾拾就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那人答应了一声,弯腰去拾地上的碎片。

    曹丕走到他身后,微微一笑,蓦地里袖出一柄匕首,倏得刺出,插入那人后心。那匕首甚是锋利,剑到气绝。那人哼也没哼,便死挺了。

    曹丕拔出匕首,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,将他踢倒在地。回头见郭姬吓得花容失色,怔在那里,嘴张的大大的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不禁微微冷笑,道:“妇道人家,胆子就是小。”顿了顿,又道:“不过刚才你倒胆大,那种话也敢说出口。”

    郭姬这才回过神来,哇地一声,叫出声来。

    她这一声惊呼,颇为大声,连远处巡警的亲兵都听得清清楚楚,只道有人前来行刺,相顾骇然,奔到书房门前十余步前停了下来,其中一人问道:“出了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曹丕笑了笑,道:“没什么,只不过是一名无知小贼混在下人中间,鬼鬼祟祟的偷听我们说话,已被我杀了。”

    身为主人杀一名下人,在这个时代,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,在场众人均不以为异,问道:“公子可曾受伤?”

    曹丕道:“个把毛贼又怎能伤的了我?你们进来把尸体搭出去埋了吧。”说着打开了门。

    众亲兵向屋内望去,只见一名下人倒在案边,一动也不动,显是死了,纷纷拍起马屁道:“就是,公子身手了得,等闲三五十人进不了身。”“无论多强的对手,公子只要一掌,对方便即毙命。”“呸,哪还要一掌,公子只要动动小指头,便能把人打趴下。”心中却道:“胡吹什么大气?若个把毛贼真的伤不了你,上次为何又被刺客捅伤胸口?”不过这话只能烂在肚里,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。

    曹丕也知自己有几斤几两,听了这通马屁还是哈哈大笑,良久不绝。大笑声中,众亲兵入内将尸体搭了下去,自去找地方掩埋,众人神色如常,表情木然,好似眼前死的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头狗一般。外间的婢女听闻内堂死了人,倒也不是如何惊慌,提了水来冲洗,不片时又将内堂打扫的片尘不染。

    曹丕让郭姬指挥下人洒扫,换衣之后便去魏王宫议事。

    曹操问道:“孙刘联兵,来势汹汹,诸位以为当如何应敌?”

    司马懿道:“孙刘自不量力,居然敢来捋虎须,岂足一扫?大王不须忧虑。只要大王引天兵一到,这两个魔幺小丑,自然瓦解冰消,又何足道哉!”

    曹操哈哈一笑,道:“看来仲达已有成算了。”

    司马懿道:“微臣才疏学浅,成算自然是没有的。不过大王英明神武,文治武功均远胜他人,漫说孙刘之兵合在一起不过二十五万人,便是五十万人、一百万人,大王也不用片刻功夫便将他们荡平。”

    曹操道:“仲达真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,如今大军压境,这马屁还是少拍些吧,说说看你有什么主意?”

    司马懿道:“既然大王要微臣献丑,微臣便提出些浅见,以供大王参考。孙权、刘备虽然联合,但貌合神离,表面上合合气气,暗中则勾心斗角,实不足为虑。”

    曹操点点头,道:“一语中的,接着说下去。”

    司马懿道:“如今孙权、刘备一攻合肥,一攻许都,东西相隔千里,首尾实难相顾。以微臣愚见,当先攻孙权。孙权不善陆战,以十万大军尚且敌不过一个张文远,无用可知。大王以雷霆万钧之势临之,孙权必走,则刘备又岂能独留?必当然望风披靡。然后遣使一介往和孙权,唆使其往攻襄阳,我料孙权攻打主公非其本心,必会同意,到时主公领兵由平阳入关中,与孙权首尾夹击刘备,刘备不败何为?”

    曹操道:“妙计,真是妙计!”笑了笑,道:“又拍马屁,又出主意,真是难为你了。”

    曹丕问道:“刘备威胁许都妄图劫迁天子,形势危急,仲达不想着解许都之围,却建议父王攻打孙权,却是何故?”

    曹操微笑道:“你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了。”

    司马懿道:“刘备只出兵十五万明显未尽全力,我若救援许都,刘备必添兵助战,到时杀了个难分难解,孙权来个渔翁得利,那便糟了。”

    曹操笑道:“正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曹丕道:“仲达真是高明,仅一席话便令我茅塞顿开,佩服佩服。”

    司马懿道:“不敢,不敢。这只不过是在下浅见,有污公子清听。”

    曹操道:“你也别太谦了,既然要先攻孙权,那孤便令曹子孝领兵五万往救许都,孤自领精兵二十五万入淮解合肥之围。”

    司马懿道:“不可。”

    曹操微笑道:“为何不可?”

    司马懿道:“出其不意,方能攻其不备。大王亲往救援合肥,孙权闻知必有所准备,大王想要胜他就要费些踌躇了。依臣愚见,不如全军驰援许都,造成以刘备决一死战的态势,如此一来可令刘备心生戒惧,不敢冒然进攻,二来可使孙权大意轻敌,岂不两便。介时大王再提一军尽弃辎重,昼夜兼程,奔袭合肥,必能攻孙权一个措手不及,不走何为?”

    曹操连连点头,由衷赞道:“仲达可谓知兵也!”顿了顿,又道:“好,就这么办。众将士随孤前往驰援许都。”

    众文武齐声应道:“是!”

    曹操向曹丕看了一眼,道:“子恒往年皆镇守邺城,只知政务,不谙军旅之事,这如何能成?我封你为五官中郎将,随我一道出征,也好熟悉军务,将来好干大事,这邺城就由子建镇守。”

    曹丕心道:“父王让我既熟悉政务,又熟悉军务,自然是想把大业交给我了,看来我是太多心了,这世子还是非我莫属。”应道:“是!”

    众人又商议了一阵,各自散去。

    曹丕回到府中,眉开眼笑,搂着郭姬便亲。郭姬晕生双颊,问道:“大王升你官了?这么开心?”

    曹丕道:“这次你还真猜对了,大王封我为五官中郎将,让我随军出征,熟悉军务,将来好差我办大事,看来他是要把位子传给我了,哈哈!”

    郭姬嫣然一笑,道:“五官中郎将不过是个芝麻绿豆般大小的官,瞧把你高兴的。”

    曹丕笑道:“诸公子俱是白身,只有我一个封官,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?”

    郭姬冷笑道:“是能说明问题。”

    曹丕心中欢喜已极,没听出她语气有异,道:“没错,这世子看来我是当定了,今晚你给我做几个菜,我们好好乐乐。”

    郭姬道:“是要好好乐乐,不然到时想乐也没得乐了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十分浅显,曹丕自然听出她话里有话,问道:“你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,我当世子,你便能当皇后了,不开心么?”

    郭姬道:“不但皇后当不成,还转眼便要死了,有什么好开心的?”

    曹丕大吃一惊,道:“你说什么!”

    郭姬道:“我来问你,这次魏王让谁留守?”

    曹丕道:“子建。”

    郭姬道:“这才说明问题。”

    曹丕沉吟道:“你是说,父王找算把位子传给子建,不可能,不可能。”

    郭姬道:“原本大王认为子建害死仓舒,将他关了起来,如今不仅将他放了出来,还让他居守,这么明白的形势你难道还看不出来。”

    曹丕道:“那父王为何要封我官做,还栽培我熟悉军务,好委以重任。”

    郭姬冷冷地道:“委以重任不过是场面上的话罢了,你还当真了?魏王已不再信任你,所以不让你居守,而将你带到身边,便于监视,这样也可暂时稳住你,等战打完之后,你的死期也就到了。”

    曹丕走到窗边,抬头望着窗外天空,出了一会神,道:“你说的不无道理,这该如何是好?”

    郭姬道:“你忘了我上午说过的话了么?”

    曹丕吓了一跳,道:“不行,不行,这事我做不来。”

    郭姬道:“我想你也做不来,当我没说。也许我是瞎疑心,魏王让你随同出征,确有栽培你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曹丕想了想曹操说过的话,又想了想郭姬所说,只觉心乱如麻,摆了摆手,道:“你先出去,让我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
    郭姬裣衽一礼,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曹丕静静地坐于案后,双眼微闭,好似入定,心中却思潮起伏,浪滔汹涌,久久难以平静。

    这一日曹丕并没有睡,就这么坐了一晚,下人没有他的命令,自也不敢打扰,以免再无端横死。次日一早,郭姬来到书房一看,见他头上多了十余根白发,面色憔悴,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来岁一般,不禁心中大恸,道:“既便你当不了世子,我还是会陪着你,到时你为我画眉,我为你弹琴,这样的日子岂不是神仙也不如?这世子当以不当,又有什么了不起,至于为此不眠不休么?”

    曹丕道:“这为君之乐,又是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所能明白的?要我不当世子,不做皇帝,整日里为你画眉,听你弹琴,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。”郭姬话要是让贾仁禄听到了,一定乐得白沫鼻血齐流,屁颠屁颠的答应下来。贾仁禄是个烂好人,虽说一次又一次吃了女人的亏,他还是不长记性,还是一次一次的帮助她们,这可能便是个性使然吧,他有些像段誉的老子段正淳,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物,段正淳既便是在最后关头,为王语嫣之母王夫人所挟制,王夫人命慕容复杀死他的几个情人。段正淳虽愤恨已极,但在紧要关头,仍是向着她说话,见她惨死,也是痛不欲生。贾仁禄也有些大同小异,虽说见一个爱一个,但对每个女子都是真诚的,感情都是真格的,在他眼里能为美人画眉,便是万里江山摆在他面前,他都视若敝履,不加一瞥,何况他根本对万里江山没有兴趣。而曹丕则和他大意其趣,极度热衷权势,为了得机得势,父子亲情,什么都可以舍弃,这不让他当世子做皇帝,当真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。

    郭姬叹了口气,道:“我又怎么舍得让你死。”两行热泪沿颊而下。

    曹丕喃喃地道:“父王到底有没有怀疑我,父王到底有没有怀疑我?”

    郭姬道:“你想了一个晚上,就在想这么?你要想知道魏王心里在想什么又有何难?”

    曹丕忙道:“你什么主意,快说快说。”

    郭姬道:“仓舒死后,魏王于心有愧,便对环夫人加倍宠爱,自是无话不谈。而环夫人易于愤激,只要一激什么说都能说出来,你要想知道魏王心中所想,只有从王夫人身上下手了。”

    曹丕道:“如何下手?”

    郭姬道:“本来你出征在际,原也没有机会。可偏生这么巧,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。环夫人自仓舒之后便开始笃信佛教,常要去庙中进香,明日好像是庙里一个什么节,她自然会去的,到时你假作进庙上香,与环夫人不期而遇,然后如此如此,还怕不知魏王心中所想么?”

    曹丕一跃而起,道:“妙极,妙极,妙之极矣!”

    郭姬嫣然一笑,道:“你肚子饿不饿?”

    曹丕经她这么一提醒,只觉肚子咕咕乱叫,嘿嘿一笑,道:“本来也不觉得,经你这么一提醒,便觉得饿得厉害。”

    郭姬笑靥如花道:“我给你准备早点去。”

    次日一早,曹丕便轻车简从,来到环夫人常去寺庙,其时庙里已是黑压压的挤满了人,众善信虔诚的跪于佛像前,不住磕头。曹丕举着支香,到处乱晃,明曰拜佛,实则偷窥。过了良久,曹丕正左张右望,忽听身后一男子声音说道:“兄长,你怎么也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曹丕回头一看,却是曹植,心中一凛,心道:“这小子怎么也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