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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 潜龙出渊震九州 第一百六十八章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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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司马府邸

    送走了荀彧的使者后,司马朗折返回府,蹙着眉头,恭敬地对老父司马防说道:“父亲,看来荀文若他们是铁定认为二弟未死了,不知您怎么看?”为配合荀彧等人计划,司马朗已自许昌返回了河东老家。

    已过花甲之年的司马防,精神却还矍铄,眼睛也并不浑浊。

    听了长子的询问,正在阅览简书的司马防抬了抬眼,漫不经心地回道:“未死便未死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父亲……”司马朗诧异地看着司马防,不明白老父为何显得如此漠然。在八个兄弟中,司马防最看好的就是司马懿,曾言司马氏的未来就这个次子了。

    司马懿隐姓埋名潜入刘备充当内应那几年,司马防虽然口中不常提及,但对次子的安危还是极为挂心的。当日曹操亲自登门告之司马懿死讯之时,司马防险些晕厥过去,此后数日更是未进水米。但如今司马防却对司马懿的事情显得这般冷漠,无法不令司马朗生惑。

    “嗬~~!”见长子似乎非要问出个究竟来,司马防放下手中简书,轻叹了口气,“仲达死或不死,跟我司马家已无什么关系。

    既然没有关系,哪里还理会得那么多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司马朗实在没办法弄懂老父话中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伯达,你关心则切,以至深陷局中而自迷……”看出儿子的迷惑,司马防摇了摇头说道,“此间无人,只你我父子二人,也无需讳言了。

    伯达,我且问你。当今天下大势如何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司马朗略一踌躇,还是回答道,“天下两分,南强北弱。”

    “好,好,好!倒也不算甚迷……”司马防点点头,轻赞道。”我司马氏根在河东,只能为许昌效力,动转不得。

    近些年来,北曹日衰。南刘日盛,两分之局三十年内或许就会终结。倘若南刘一统天下,我司马氏纵然中途归顺,也难得重任,如此一来,衰微必矣。

    仲达若真还在世,若协助马岱夺取西凉者真是仲达。则足以表明一件事——……”

    司马防古井无波的老眼中闪出异样的神采:“仲达身份虽然暴露,却仍为南刘重任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说来,先前的死讯,乃是南刘为保全二弟所为了?!!”司马朗激动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若仲达还在世,应是如此!”司马防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父亲,既如此,为何不密派人手联络二弟?”司马朗略显疑惑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联络仲达做什么?”司马防叹了口气,轻声说道,“如今我司马氏的一举一动,恐怕都在荀文若的留意之下。真联系上仲达。难道还要让他回返不成?难道要让他再当内应不成?难道要让他献出西凉不成?”

    司马朗一阵默然,知道老父的话完全在理。荀彧所以想方设法要引出司马懿。肯定不是为了演什么父亲重逢、兄弟再聚的亲情戏,最可能的目的,就是要再次利用司马懿为曹操效力。

    “这么说,二弟很可能是故意不与家中联系?”司马朗恍然说道。

    司马防点点头,轻叹道:“仲达很聪明,或许也很幸运。有一个识人而宽厚的刘玄德为主君,仲达若能用心,日后司马氏存亡维系恐怕就要*他了……”

    对父亲夸赞二弟的言语。司马朗并不妒忌。司马防对子女的教育相当成功,八个儿子一向关系和睦。不会有什么争宠的行为。

    “父亲,四弟怎么办?”想起荀彧要求司马旭前往西凉的事,司马朗不禁愁上眉头。

    “去便去吧,有何可仇……”司马防不喜不悲地说道,“把季达叫过来,我有些话交代一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!”司马朗恭敬地应诺一声后,起身离去。

    张任邀荆州大军入川平叛的消息,在西川引发了极大的震荡。前些日庐江朝廷的讨逆诏所造成地风波尚未消除,又来了这么一个震撼性的消息,历史原本就人心浮动的蜀中诸郡变得更加惶惑不安。

    庐江天子年岁虽幼,却是孝暨皇帝的嫡出血脉,是承继帝位的第一人选,以正统性而言,远胜许昌的天子。辅政的大将军、大司马刘备,更是孝暨皇帝之叔,仁德名望远布海内。加之前益州刺史刘璋也正式拜领过庐江朝廷地宗正卿一职。

    综此种种,在多半西川士民眼中,庐江朝廷无疑就是正统的朝廷。由朝廷所下达的讨逆令,不由得就让许多人将刘璝、张松等人视为叛逆。

    刘璝虽然竭力想要抹消庐江朝廷所施加的影响,宣称许昌朝廷才是正统山,但情况并未能有太大扭转。

    更关键的是,去年荆、扬大军所进行的北伐战事,已让不少蜀中士族官员看清刘备、曹操两方的实力对比正朝刘方倾斜。如果当真要在刘、曹两方中选择一方投*,多半士族自然是愿意投向实力占优,又素有仁德之名的刘备。

    成都,刺史府议事厅内,刘璝大会西川文武官员,商议如何退敌卫土。

    “刘备乃世之枭雄,此次名为什么‘讨逆’,其实不过是想枭取我蜀中之地。我等皆生于蜀地,长于蜀地,岂能坐视这一方水土为刘备所得。”刘璝神情悲愤,慨然长呼道,“诸公皆蜀中忠挚之士,还望能与璝齐心并手,共抗外辱!”

    刘璝态度恳切,言辞激昂,然而厅内的文武官员反应却比较平淡,除了张松、孟达等人外。近半数官员都保持着沉默,低头不语。

    事实上,自刘璋身死至现在这一年多时间里,刘璝虽然掌控西川大权,却始终未能收服那些原本的中立派官员。似黄权、庞义、秦宓等人,表面虽然接受了刘璝主掌大权的事实,但实际上却是实行消极对抗。基本不为刘璝设一计,出一策,办一事。

    “刘备来势虽然汹汹,但其实并不足惧!”见刘璝遭遇冷场。益州别驾张松解围说道,“西川地势险要,栈道难行。能深入我蜀中腹地的,仅只那几条道路而已。

    择险要之地,驻以重兵,任他有雄兵百万,也难有寸进。待粮草耗尽。刘备军不战自退。这大好西川,依然是我蜀人之天下。”

    张松相貌虽然丑陋,但饶富机智,言辞极佳,这番话很富煽动力。一些中立派官员,想及西川可能为外人所得,不自觉地思想有了转变。

    “此次寇犯的敌军主帅是刘备之弟张飞。”大将泠苞皱眉说道,“张飞擅长用兵,近年来战无不胜,攻无不克。威震四方,连曹操也避之唯恐不及。此人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!”

    “张飞又如何?他还能飞到成都来不成?”张松嘿嘿一笑。拈着颔下的短须,不以为意地说道,“只要扼险不出,任张飞用兵如神,也只能徒呼奈何!”

    以目光扫视着武将列,张松以鼓动性极强地口气说道:“能将威震华夏的张飞折戟,该是何等荣耀之事!”

    “张飞就交给我了!”孟达举步出列,昂然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亦愿领军拒那张飞!”大将杨怀不甘落后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亦愿……”

    满意自己说辞的效果。张松面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,冲刘璝使了个眼色。

    刘璝面现喜色。拍案说道:“张飞兵分三路来犯,葭萌关一路已有吴子远扼守剑阁,如今还剩两路。子度、公表可各引兵拒其一路。”

    “诺!”孟达、杨怀慨然应命。

    “诸位将军皆能奋勇争先,何愁敌军不退。”张松欣然说道。

    厅下,静立一旁的黄权以极细微的声音冷笑了一声。

    唯一有所留意的王累,看了看黄权,却没有说什么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章和三年六月二十七日,我统领中路军与张任会师于巴东梁平。

    蜀道之难,难于上青天。

    若不亲历,绝无法深切理会这句话。自秭归进入巴东后,道路便变得艰难崎岖,行走极难。

    我方细作对西川多年来探查地作用,此刻尽显无疑。在细作的引领下,大军行走的已经是最为便捷的路径。但饶是如此,大军每日行军路程也很难超过50里。而且,这还是托未曾遇敌之福。

    过梁平之后,还有更为险恶地路道在等在前方。

    张任早已在率军在梁平等候。他几乎将麾下能够动用的所有军力全部带了过来,仅仅留下部将张嶷与500军卒驻守汉平。

    除我之外的其他两路兵马,吕蒙那里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,黄忠的南路军在甘宁水军的策应下,沿长江之南行军,业已抵达涪陵,目前为止同样也未与敌遭遇。

    根据细作传回的消息,刘璝似乎放弃了外围的一些城池,而集中军力固守地势更为险要地关隘据点。

    这一战略,虽然保守,却是极为有效。如果想要强攻,付出多少代价还是其次,关键在于未必能够攻下。

    不过,幸好我也没有准备强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