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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部 第八十四章 慌乱的帝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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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傍晚时分,天边一道红霞未退,映着清澈的河水,分外鲜艳。

    清水河边是连绵的营帐,一群群的战马在草野上放牧着。正在休整的李家铁骑临时营地,就位于清水河边。哨兵机警的来回巡视,风吹动旗帜,飘动如去,一派平和景色。

    李昴坐在帐外,他的右臂眼下可以活动了,但是却使不上力气。在他身前,一骑红马闪电般往来奔冲着,关凤骑在马上,雪亮的大刀上下飞舞。

    李昴凝神的看着,口角挂着笑意,然后道:“差不多了,休息了吧。”

    关凤收住大刀,转身向李昴一笑,才要说话,突然坐下宝马一声长嘶。这匹马是郁筑鞬送给她的,此刻一声嘶鸣让她不由向北望去。

    在北方,数骑快马如飞而来,远远的便看到马上骑士顶着一颗颗雪亮的光头,是鲜卑人。

    李昴站起身来,铁骑发出呼哨,迅速集结。但李昴已认出当前那人是谁,翻身上马,向前冲去。关凤随在他身边,未曾加力,那匹宝马已冲到李昴前面。

    李昴已放声叫道:“是部舍大帅么?”郁筑鞬是姓,而部舍是他的名字,李昴这样叫,是一种亲近的称呼,“你怎么有时间来看望老朋友?”

    郁筑鞬跳下马来放声大哭:“我是来求援的!”

    李昴大惊,一面用手相扶,一面示意关凤挥退从人:“怎么回事?难道说?不可能,轲比能大人不会有事吧?”

    关凤满是狐疑的看着李昴,与李昴在一起的时间越久。她就感觉越难看透李昴,在整个季汉年轻一代里,有这么几个人总给她这种高深莫测的感觉,如诸葛乔、姜维等,而李昴在有些方面,比他们相仿佛——他怎么从郁筑鞬地一句话一下联想到轲比能的?

    郁筑鞬见李昴一下猜中。也不欺瞒:“你猜得不错,我家大人在长城被曹魏司马懿部突袭,大人战死,鲜卑大乱!”

    关凤道:“怎么会这样?”

    李昴没等郁筑鞬回答,深深的吸了口气。沉声道:“部舍大帅不用担心,看在我们并肩杀敌的交情上,这个忙,我帮。”

    关凤疑惑的看李昴,想说什么,却没说出口。

    郁筑鞬大喜:“多谢李兄了。今后李兄但有所命,在下无有水从。”

    “你还有多少人马?”

    “眼下能行征战的,有一万多人。”

    “你带他们南下。我们围住了一股魏军,要打一场小仗,你先帮我这个小忙,之后我们立即北进。”

    郁筑鞬恨道:“魏军,我早想杀他们了。”

    李昴示意手下给郁筑鞬拿来食水:“时间紧迫,你派手下迅速回去引兵,不要多。但要快,五千精兵就可以,你休息一下,我们连夜南下。”

    看着郁筑鞬离开,关凤问道:“你是怎么了?虽然李家铁骑是你个人地部曲,但你身属季汉,所有军马不经陛下准许,怎能轻易调动?你现在又向他的方向进兵,连夜南下,又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李昴紧咬下唇,已是十分紧张:“利用鲜卑之乱。出兵北上,控制大漠,何况有郁筑鞬来请,陛下是绝对会同意的。但这不是重点,但愿是我猜错了,我怕陛下已处于危险之中。若我是曹魏引军大将,击破了鲜卑防线,必会引军西进,攻击陛下!”

    关凤倒吸了口凉气:“可是,他们怎么会知道陛下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陛下救我们的时候,派出了白耳精兵,眼前鲜卑防线洞穿,我怕敌人会乘虚而入——郁筑鞬不该先回他自己的部族,他把事情耽误了!”

    关凤登时急了:“快放信鹰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我万万没有想到面对地会是司马懿,所以也没有想到曹魏在直面季汉、鲜卑和匈奴三方数倍兵力的情况下,不好好防守,居然敢于采取进攻,而且一击之下,便杀了纵横大漠数十年的中部鲜卑大人轲比能,更沿着轲比能让出的路径,向我扑来。

    这实在是我生平遇到最危险一个时刻。当李昴和关凤的信鹰飞到箕陵的时候,已是入夜时分。廖立连夜寻找,向我汇报此事。此我从他口中听说轲比能已死,而攻击轲比能的人是司马懿的时候,几乎吓得摔倒了。我几乎对司马懿有一种天生地畏惧,说起来其实也很奇怪,司马懿并没有能把我怎么样过,可是一想到与先生齐名的人物来进攻我,我还是不由自主的胆寒。

    “退兵!退兵!我们马上离开此城,退到黄河西岸的沙南城去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请自退兵,我留下守城,保证陛下安然渡河。”

    “守什么城,这个小城城低池浅,根本守不住,乘司马懿还没有到,咱们一起走。马上全城准备,连夜出发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,黄河不能夜渡。”

    可是,此时退兵,已经来不及了。才收拾好,便见到东面,南面,北面都有灯笼火把卷地而来,暗夜里曹魏军马呼声如雷:“活擒刘阿斗!”

    “陛下,快退吧!”黑塞在一旁催促道,“乘着西边没有敌人。不然敌人把西边城门也封了,咱们就冲不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,万万不可。”廖立比我们冷静,他一把拉住我,“这是围三缺一之计,敌人能同时三面攻城,说明敌人早就地取材到了。而此时西方没有动静,那就是说,敌人在西方设了伏击圈。”

    我急道:“那怎么办?难道我们就困守这个小城,等李严等人来救不成?”

    廖立奇怪的抬头看我。我很少见大臣敢这样放肆的直视我了,不由一愣,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。

    “陛下。当年您面对孟建与阎艳之时,也不曾有过如此慌张吧。司马懿纵有几分本事,却不见得能胜过孟建。何况此时援军皆在左近,司马懿又不是神仙,他能如何?”

    我心道,你不知司马懿的本事么?他能于十万军中一举击杀轲比能,怎么就不能在不足一人地军中击杀我呢?何况他出人意料来到此地,足矣证明他的本事在你我二人之上啊。但是帝王的尊严让我镇定了下来,我登时明白,廖立何尝不知道司马懿的厉害,他这样轻视敌人,只是在安我的心罢了。我为一国之君。我若先乱了,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。

    我强自镇定下来,问廖立道:“我们现在突围,可还来得及么?”

    廖立道:“我们向西突围,可以渡过沙南城,我们能想到,敌人自然也能想到。而西门恰恰没有敌军,这说明西门绝不可行,若我们要离开,倒不如向东。”

    “向东?”

    “不错,司马懿若在西城部署,那么东城他的力量就是最弱的,我们自东城杀出,可以攻其不备,而且李严与魏将军皆在东方,能投到他们军中,我们便无忧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!那我们出城!”

    出东门,的确是魏军没有想到的。

    我们在西方假做出城怕样子,却突然从东城冲出,魏军竟被冲地一乱。

    我在众军保护之下纵马而行,前面火把之下,吼声如雷,原来正遇上王双。看着这个三叔一样高大的猛恶汉子。我心不由敲敲。

    “陛下快走,臣来阻住他!”普法大吼一声,挡在我地身边。

    “普法,你要小心!”

    普法高举降魔杵,迎上了王双,逃出数十丈,我听到后面有如霹雳震响,那是普法与王双撞到了一起,这两人都是巨力之士,兵器相撞有如蛮荒时代的怪兽呼号,撕碎纷乱的夜空。

    但我没时间去管他们的胜负了,只是随着军马前向冲去。四面八方都是喊杀之声,暗夜里不知有多少人我冲来,我正在慌乱中,突然一支人马拦住去路,马上将领吼道:“刘阿斗,你往哪里去!”火光照耀之下,那人身后一杆“夏侯”地大旗迎风摆动。

    难道是夏侯霸也到了东城不成?

    来不及多想,那将已纵马挥刀冲了上来:“刘阿斗,快下马受死,夏侯霸在此?!”

    没有我指挥,李晟李暠兄弟已冲了上去,黑塞与八阵图护着我转头又逃,我也失败过,却从来没有这样惨。眼下我除了逃命,再没有旁的想法,什么统帅之心,什么帝王之术,全都丢到九天云外。

    白耳精兵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,他们冲开魏军的阵列,就如同热刃割开奶油,护着我又向前行。可是,司马懿虽然没料到我们会出东门,却还是迅速做出反应,魏军层层叠叠的压上来,我们地压力已经越来越大,我先后遇上了司马望、司马师和邓艾。黑去遮住天空,四野都是喊杀拼斗的声音。无数人高喊着“活擒刘阿斗!”冲上来,又被我的护卫们一次次的击退。我感觉自己就象是大潮中的一颗石子,无助的被推来拥去,完全迷失了方向。

    不知拼杀了多久,我感觉似乎过了好几年,抬头看时,不知怎么,我居然又冲回了箕陵城怕东西,魏军四合,拥着我们直入城,廖立擦把脸上的汗水,恨声道:“司马懿好厉害的阵法,他居然可以在暗夜之间,用乱阵之术使我们迷失方向。”

    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苦笑,眼下除了守城战,再也没有旁的办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