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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四二章 如此简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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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刘和是皇亲国戚,而且从辈分上来说,是长安天子刘辨的长辈,世称之为皇叔。

    皇权强盛时,只这个称呼,就足以吓死个人。不过如今汉室衰弱,别说是皇叔,就算是天子,若手中没有兵权,没有实力的话,又有谁会高看你几分?了不起在表面上,尊敬一下。

    刘和不是天子,手中更没有半分实权。

    就连他这个皇叔的称号,也是别人赠与。可有的时候,有些人永远无法认清楚自己的处境。

    刘和正是这样的人!

    事实上,不仅仅是刘和。当刘辨在长安登基以后,许多失去了根基的宗室,都觉得汉室将重新崛起。当然,如何崛起?并非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……他们只在乎他们将获得什么权利。

    可惜……当一个个破落的宗室抵达长安后,却发现他们什么都得不到。

    除了一个虚无的头衔之外,他们甚至比不上长安城一个普通的官吏。这心中自然很不舒服。

    特别是董手掌天下兵马,长安城中人只知董的巨魔令,而无人识圣旨为何物。

    这在宗室看来,绝对无法容忍。于是一个个针对董的歹毒心思,终变作了实际的行动。

    “刘先为长安令,尔等无凭无据,为何将他缉拿?闵贡已年过四旬。面带着笑容,对刘和等人地叫嚣,恍若未曾听见。

    曾担任河南尹,后来更因为心向刘辨而被董卓罢免官职。作为一个弘农王府的小吏追随刘辨,一直到今日的廷尉。也因为这原因,刘辨对闵贡非常的看重,委任为执掌刑律的廷尉。

    “皇叔。下官并非无凭无据。而是得到密报……刘先私通逆匪,有谋逆之嫌。下官也确是在刘大人的书房中发现了他与刘景升互通的信笺,其中不泛大逆不道之言论。至于是否如皇叔所言,刘大人是被栽赃陷害,下官尚未掌握证据。但在此之前,刘大人怕要暂时委屈一下。”

    闵贡言辞颇有条理。不卑不亢。

    刘和虽然是一肚子地火气,偏偏没有办法,气呼呼地坐在一旁,瞪着闵贡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闵贡接着说:“皇叔放心,刘大人如果是被冤枉,下官一定会还他清白。但如果确有其事……”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何不先放其家人?”

    刘和退而求次道。

    闵贡摇头:“怕是不行……刘先在未洗脱嫌疑之前,家眷将由督察院看护。”

    刘和面颊抽搐了几下,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,可话到了嘴边。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?就在这时候,只听堂外有人高呼:“大都督到!”

    刘和心知,董一来。更别想救出刘先。气冲冲的站起来,带着一干宗室甩袖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迎面正看到董那魁梧的身形,刘和忍不住啐了一口,理也不理董。

    无礼的举动,董自然看得清楚。

    对于刘和。他也不需要给什么好脸色。毕竟。这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,如今董是不屑于做。

    径自走进了内堂。闵贡在门口相迎。

    二人落座之后,并未做什么寒暄。事实上以董和闵贡的交情,也无需搞什么虚伪地寒暄。

    “闵大人,董今日前来的意思……”

    “下官明白!”闵贡道:“大都督定然也是为刘先一事前来查问。是这样,两天前我接到了密报,说刘先和刘表之间暗中勾结,似有不利长安之举动。下官在接到了密报之后,就立刻将刘先府邸控制起来。今日进行缉拿,在刘先的书房里发现了十余封信笺,已呈报承明殿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

    董在来到之前,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缘由。

    但是听闵贡这么一说,也不禁有些奇怪:“闵大人,依你看,刘先是否真的有通逆之罪呢?”

    闵贡沉吟一下,挥手让内堂伺候的仆人出去。

    “大人,这件事说来蹊跷。下官之所以得知这消息,却是源自两封告密信……从刘先书房里搜出来的信笺来看,却是出自刘景升之手。但下官却以为,这件事情和刘先,怕无牵连。”

    说着话,他从书桌的案牍中取出两封信件,交给了董。

    字迹很模糊,看不出是什么来头。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,写这封信的人,绝非一般的士子。

    俗话说地好:字是脸面。

    汉时识字的人不多,能写出一手好字的人更少。虽然写信地人是刻意隐藏,可是笔画中所隐藏的气质,足以显示出此人的功底不俗。

    “那刘先现在何处?”

    “被关押在天牢中,由专人守护。其家眷被牵连进去,下官担心他们受到伤害,故而在缉拿了刘先以后,就命人将他的家眷转移至杜邮堡。一方面是为了隔绝,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。”

    “杜邮堡?”

    董问道:“是不是杜邮堡派人前来接收?”

    闵贡摇摇头,“非也,是下官派人送过去的,杜邮堡方面并没有发出任何接收犯人地指令。”

    难道不是军师所为吗?

    董挠着头,非常困惑。

    刘先在这个时候被缉拿,未免太巧合了些。若说他谋逆……哈,怕是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吧。

    和闵贡又交谈了一会儿后。董告辞离去。

    回到家中,刚一坐下来,就有家丁前来禀报:“老爷,中常侍杨谦,在府外求见老爷,说是皇上有请。”

    还真地是忙啊!

    董本来想忙里偷闲那么一天,可不成想是越来越繁忙。

    连忙道:“有请谦公!”

    不一会儿。杨谦进了书房。向董施了一个礼,恭声说:“大都督,皇上说请大都督往柏梁台一叙。”

    又是柏梁台!

    董对那个地方其实挺腻歪,可既然是刘辨派人前来相请,自然也不能拒绝。

    当下换了衣衫,和杨谦一起离开大都督府。在往未央宫的路上。董试探地问道:“谦公,可知道皇上让我去,有什么事情吗?”

    杨谦一笑,“大都督放心……皇上只是觉得,少与大都督交流,故而请大都督前去一叙。”

    交流?

    董拿不准刘辨是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但有一点他已经知道,刘辨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想法。那一日封国的奏折,怕是和刘辨无关。因为在那一天之后,二十余日中,刘辨没有再提出封国的事情。即便早朝时有宗室提出,他也含糊着岔开话题,很显然对这件事没有半点兴趣。也就是说。所谓封国,很可能是宗室的想法。

    不过这猜想终究是猜想,董也弄不清楚刘辨的脑袋里,究竟是怎么考虑。

    也许今天这会面,和此事有关吧……

    不知不觉。董随着杨谦。已来到了柏梁台外。

    就在董进未央宫地时候,杜邮堡地一间囚室里。两个少年正面对面的坐着。

    一个是董冀。

    另一个年纪比董冀略小一些,看上去有些单薄,眼睛很大,眸光兔脱,透露出一丝诡诈之气。

    嘴角微微上翘,脸上却带着不屑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大公子原来只这些手段?栽赃陷害,不过是小人作为。”

    董冀面色平静,看着那少年。少年的话语中带着嘲讽之意,可是董冀,却恍若没有听见似地。

    “周不疑,依你之见,我当如何?”

    少年正是刘先的外甥周不疑,闻听董冀的问话,冷笑一声道:“你该如何,是你地事情,与我何干?”

    董冀笑道:“怎么没有干系?这不仅干系到你的性命,还干系到你舅父刘先的一世英名……你说,若是那些酒囊饭袋知道,素以刚直忠义而闻名的刘先刘大人,居然有一个反贼妹夫,会是什么结果?周不疑,父周朝,母刘艾……中平四年,周朝随长沙人区星谋反,刘艾怀六甲,故而被送至零陵兄长刘先之处。中平五年时,周不疑生于零陵……啧啧,挺复杂嘛。”

    周不疑忍不住激灵灵一个哆嗦,骇然的看着董冀,半晌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“你自幼随令舅父居于襄阳,曾师从多人……令舅父曾让你读书,但你却说:学问是天生的,读来何用……啧啧,真是够狂妄啊。不过你的确是有狂妄的资本,建安三年时,年仅十一,即做平吴九范,为多人异之……却不想被刘表称之为小儿涂鸦,令舅父也因此失意。”

    周不疑也不言语,只是咬紧了牙关。

    董冀又拿出一纸公文,“啧啧,泰平元年随舅父抵达长安,即语令弟寇封……哦,不是,应该是刘封说,汉室将衰,当乱而取之。他日若取天下,定胜那庸才百倍。这位庸才,又是何人?入长安后,请刘先献拓本,言:舅父若以此为觐见之礼,定能得帝青睐。”

    周不疑感觉,遍体生寒。

    他自诩聪慧,却不想所作所为,竟似被人亲眼看到一样。那种**裸的感觉,端的是难受极了。

    董冀接着说:“刘先得长安令,你先献出三策,言循序渐进,不出五年,就可掌控长安。其一,兴卫军,以分大都督府之兵事,减低我父亲对长安地控制力;其二,将我父立于风口,明升暗降,驱出长安……唔,这第三条就很有意思了,相信皇上若见到,定然非常生气吧。”

    说完,董冀把公文收起来。

    “周不疑,你确是很聪明,一环套一环,暗藏杀机。但你却忘记了一件事,你所设计的种种方案,若没有执行者,凭借那些酒囊饭袋,恐怕很难实施……你说我黔驴技穷,却错了。我父掌控长安,我知道只要除去你,那计划再美妙,也终是画饼。我没有兴趣和你玩儿游戏,能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,我绝对不会自找麻烦……只可惜,因你地聪明,却连累了家人,可怜你那抚养你长大的舅父,可怜你刚来长安的母亲,因你的聪明,都活不成了!”

    董冀说的轻描淡写,可周不疑额头,却渗出了冷汗。

    他抬起头,看着董冀,轻声道:“你想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呵呵,我不过是个小孩子,能怎么样?只不过,人家在对付我地父母,为人子女地,总要尽些孝心罢了。周不疑,你家人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,你是聪明人,当明白我地意思。”

    说完,董冀向囚室外走去。

    走到门口的时候,突然回头笑道:“对付复杂的事情,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,只要你有那个实力……这是一位老师给我的提示。莫要以为自己很聪明,其实在长安,你什么都不是。有野心固然是一件好事,但也要看清楚自己的实力。你有一天时间,好好想一想,如何?”

    铁门哐当一声关闭,周不疑却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,瘫倒在榻上,久久……一动也不动。